果大颗

你好呀

【贾尼】当他下潜(回忆积木小屋AU)

·私设贾维斯没有在奥创纪元中变成幻视

·笔力弱,ooc抱歉

1.

落日洒下橘色的余晖,海水淹没过松树枝尖。

老人已经很老很老了。

他像活了太久的古树一样,已经不大记得住自己的生平,但海平面每天仍在上涨,所以他也就继续向上攀援。

这像是习惯、或者本能,他没有考虑那么多。他只是推开窗子,好让凉风能进入有些闷热的房间——虽然水面抬升的速度越来越快,他还是不忘在每一间新造的小屋里加上一扇带着银边的小窗,大概是因为喜欢吧,他隐隐约约回忆着,原因忘却了,但没关系,他手很巧,所以这不麻烦。

一只海鸥扑棱着翅膀落在他窗前,小家伙看上去累极了,它可怜地小声鸣叫起来,老人拿了一些谷粒喂给它,也许是从波多黎各或者帕劳飞过来的吧,他想,陆地越来越少了,那些高耸的房子也成了一座座水下无人观赏的遗址,旁边那家伙,叫威廉还是威廉姆斯的,一年前他给自己筑了一个尖尖的屋顶,然后就再也没来和他一起喝过酒。

他们累了,于是就给自己放个长假,但他不能停下来。反正有很长时间,就算你把其中一半都用来造房子,还是可以休息到困倦,没必要偷懒。

他慢悠悠打开地面上圆圆的铁盖,准备给自己钓上一尾鱼来做晚餐,火腿加玉米粒——或许可以分海鸥一点。想到这他往窗台扭了一下头,小海鸥还没飞走,看到他的目光,欢快地啾了一声,看上去他的新朋友准备用它藏在羽毛中的小宝贝做报酬,入住这座海上的旅馆。

于是海鸥衔着那亮晶晶的小玩意朝老人飞过来,它劳累了太久,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翅膀就像生了锈的齿轮一样难以运转,它踉跄了一下,有惊无险地落在老人肩上,只不过嘴里衔着的礼物却半途落入水中,那荧绿的宝石散发着柔和的微光,一点点,一点点沉入水底。

老人看着水底眨了两下眼睛,一股久违的熟悉感涌入心头,从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他已经很少有这种感觉了,他忘记了太多事情,在他还没忘记要在床上而不是水里睡觉之前,他只想继续把房子往更高的地方盖。但现在——他无奈地看了眼焦急地围着他打转的海鸥,还是放下鱼竿,扶着膝盖缓缓站了起来。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要住进我房子里的家伙都是麻烦精······”他嘟哝着小声抱怨,还是驼着背走到床边,从床底的隔板里取出一套带着灰的金红盔甲。他早就忘了这东西的来历,无所谓,但要他不会用,除非把他的脑子取出来扔进海里。

老人把吃晚饭的计划暂时推迟了一会儿,他穿上盔甲,不太舒服的伸了伸手指,在小海鸥略显崇拜的目光里没怎么犹豫就跳进水中。

灰蒙蒙的水可见度不高,但还好宝石的光芒让它所处的位置无比清晰,老人活动了一下身子,略过周围古旧的墙壁和漂浮着的旧家具,朝光源游去。

那种让人挺不习惯的熟悉感又出现了,他伸出去的手顿了一下,扬起一点波纹。他想,如果你是个孤零零的糟老头子,而且已经忘了很多事,那么聪明的做法该是让自己忘得再彻底一点。

可谁知道呢?没什么比失信于一只海鸥更糟糕的事了。所以他只是拨开小礼物周围的细沙,用手指捻起那颗细细的,绿莹莹的宝石。

“托尼。”一声呼唤在他脑海里响起,声音清清淡淡。

托尼——老人平静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叫这个名字,全美国有几十万人都叫这个名字,也许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了,但这也不能让这个名字变得独特一点——是谁在叫他?

老人——现在是托尼了,他静静地伫立在水中,一种有点儿烦躁的感觉涌上心头,即便他已经快要老的不再有任何感觉了,他还是永远讨厌背负这种语气背后所包含的遗憾和伤痛,他轻轻握着宝石,把它放在盔甲胸前细小的凹槽里,存储了起来。他站在无边大海的中心,一个旧房间的边缘。半晌,他倾下身,打开了房间中心和楼上那个如出一辙的铁盖子。


2.

当你触碰回忆的时候你触碰到什么?托尼得说这不是一种多么美好的体验。他脑海里的声音又出现了,这次清晰且真实,像是从某个不存在的耳麦里发出来的。而且他该死的意识到这是贾维斯,马上就要彻底消失的贾维斯,只是想到这个都让他心脏像要被碾碎一样不舒服。

他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有时候毁灭一个人工智能不需要让他经历肉体上的病痛和死亡,贾维斯只是一点一点忘记了所有事情,然后不管托尼说什么都不再回答,他像一个在春天来临时慢慢融化的雪人,最后蒸发在空气里,什么也没留下。

贾维斯使用过的身体不足以成为他存在过的慰藉,当贾维斯退化到无法长久支持运行一具仿生体所需要的庞大运算量时,他们抛弃了那具身体,然后住进这层的房间。这个过程有点类似于人类的阿尔兹海默症,只不过结局更加残忍。

托尼在这个房间里和贾维斯渡过了最后的时间,他无所不能的爱人显然在以令人难以接受的速度变得迟钝起来,他忘记了他们所处的位置,忘记了飞速流转的时间,忘记了前一天晚上他们入眠时说的晚安。某天早上托尼起床的时候,耳麦里不再传来一如既往的问好声,他就知道那个最终的审判降临了。这个过程拖的太长太长,以至于托尼像是已经被滚烫的梳子一层层慢慢梳掉所有皮肉,当只剩下一具骸骨,他也就忘记了怎么恸哭。

水流从托尼身边流过,闲散的游鱼早就占据了这片荒芜的空间,水草覆盖住层层剥落的墙壁,托尼僵硬地屈下身子,踏进下一层。

那时候贾维斯有一具多么漂亮的身体啊······

战争刚刚结束的时候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甚至发展趋势好的让人不敢想象。贾维斯被当做英雄一样对待,公众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通常被当做钢铁侠附属品,与他如影随形的人工智能已经进化到了可以如此独当一面的程度,并且对人类极具保护性。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托尼斯塔克要和他AI结成伴侣的决定再惊世骇俗,也由于呼声极高被破例批准了同意

所有人都送上了祝福,复仇者联盟的那群怪人才不在意这事是不是有一点不合常理——他们谁身上没有点出格的地方?老实说,奥丁之子从一开始就没弄懂过贾维斯和一般人类到底有什么不同。而佩珀,她就只是露出了一个“该死的我早就知道 ”的表情,然后用力抱了抱托尼。

建造实体的想法是贾维斯提出来的,托尼不想让贾维斯觉得他对于人类身体有什么偏执的追求,更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有什么缺陷,在他眼里贾维斯浩瀚到无边无际的程序洪流和最年轻结实的躯体一样有吸引力,但既然贾维斯想要尝试用人类的方式拥抱他,他们就一起着手去做这件事。

亲手设计出爱人的样子实在是有点新奇而且乐趣无穷,哪怕对于托尼来说也是如此。曾经托尼出于某种不太健康的前花花公子想法想要给贾维斯造两具不同性别的躯体,可惜这个设想被贾维斯否决了——“如果有两个身体,那它就变成了一种随时可以替换的工具,和盔甲,飞船没有任何区别,我猜如果要浸入人类感受,至少得对自己的身体保持忠诚。”

很好,现在贾维斯比他还更懂什么是人类了。斯塔克的性幻想得不到满足,他只好臻于完美的去设计唯一那一具。后果就是贾维斯的身体完全吻合他所有的审美需求,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托尼都无法抗拒贾维斯对他提出的任何要求——那大概是他这辈子生活作息最规律的几个月了。

他们确实是拥有过一段安逸日子的。当灭霸被抹杀在宇宙后,一瞬间所有反派都像是回老家结婚了一样,没人再出来捣乱。史蒂夫带着他的画板和哈雷满世界跑,像重新变回了布鲁克林那个喜欢涂涂画画的青年。布鲁斯在伽马射线领域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他像是和浩克定下了什么友好的合约,两个人偶尔会轮换着出现。托尼则兴冲冲的带着他的贾维斯玩遍了所有幼稚的恋爱把戏。海水开始上涨前的两三年,那大概是所有人类最后的狂欢节。

贾维斯第一次忘记时间的时候,托尼没有认为是一个意外。

当复仇者与灭霸的战争进行到最后,他们需要一个人将灭霸和他的无限宝石彻底封锁在宇宙角落里,只有贾维斯能做到这样庞大的天网覆盖,所以他就去了。

六颗宝石在黑暗的星河中爆炸,它们摧毁了几亿光年内所有的星系,破坏了贾维斯的核心矩阵,也让地球的生态系统产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当第一滴水跃到岸上,人类社会几千年来建立的秩序轰然倒塌。

海水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席卷了一切,它吞没了绝大多数人的生命,吞没了农田,楼房,工厂,它上涨的速度和贾维斯退化的速度一样令人绝望,人们无力的呐喊沉沦构成了地球上最后的声音,贾维斯在短时间内退出了那具让他们都为之着迷的身体,然后汹涌的海水就开始重归于平静,只缓慢的稳定上升,然后托尼就开始经历他漫长的绞刑。

贾维斯在空旷无人的世界里忘了一切。

托尼低头看了看胸口散发着荧荧绿光的晶体,那是一片微小的记忆宝石碎片。大爆炸后太多东西都破碎了,不知道当碎片漂浮在海上的时候,地球是否也想起了什么。


3.

托尼向下、向下。

沉甸甸的海水挤压着他的心脏,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他在深海看到了自己的工作室,看到了交错纵横的街道和人类生活过的痕迹。他看到十几岁的自己第一次造出了一个成功的自然语言交互系统,他给他取了他老管家的名字。

他看到他在夜里哭泣,孤独到向一个自己敲出来的程序诉说一切苦楚和伤心。

托尼全身都在隐隐作痛,即便有盔甲阻挡,他苍老的身体还是难以承受水压巨大的压力,他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几乎快要窒息。

他看到自己边和贾维斯说话,边倒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他姿势别扭极了,整晚都在难受的翻来覆去,第二天早上贾维斯叫醒了他,那大概是他第一次在没有命令情况下的自主行动。

贾维斯学东西很快,霍华德警告过他放任人工智能发展可能带来的危害,所以他从来没限制过贾维斯的自主学习,很快贾维斯就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有独立意识的人类,幼稚的叛逆心理让托尼给了贾维斯百分百的自由和无条件的信任,这也是贾维斯最终不同于任何一个人工智能的根本原因,他是被当做伙伴制造出来的,而不是工具。

贾维斯陪托尼经历了最荒唐也最艰难的日子,他看着托尼每天和不同的女人上床,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和大脑,也看着他在父母骤然离世的时候排除万难,撑起一个庞大的公司,他看着托尼从沙漠里逃出来,做出一套套钢铁战衣拯救世界,也看着他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狼狈的不能自己。他是无能为力的旁观者,也是至关重要的参与者。

托尼想要走进工作室看一看,但他已经走不动了。咚,咚,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在死寂的大海里回荡,他感受到骨头受到挤压折断的声音,他跪倒在深海的底部。他太老了,他没办法再站起来,也不想尝试了。

托尼闭上眼睛苦笑,托尼斯塔克,自诩未来学家,湮灭于回忆里。

海底的水是刺骨的严寒,托尼手在一瞬间就被冻僵了,他的嘴唇已经苍白的毫无血色,呼吸一点点趋于平缓和微弱。

那个让托尼左手碰到海水的原因——他的臂甲从整体上脱落了下来,它拉住托尼的手,把他往海平面上拖去。


4.

托尼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躺在水里。

海鸥见他醒了,欢快的啾鸣了一声,跳着踩上了他肩膀,亲热的蹭了蹭他还没摘下头盔的脸颊。

托尼往窗外看了看,太阳刚刚从地平面上升起,在一片阳光铺就的光影中,只有海鸥的身影带着生命力。

他起身,褪下盔甲,那两个自作主张的手甲静静躺在地上,他把它们收回床下的储物柜里,试试脚下已经漫过脚面的水,准备今天继续把房子往上盖。

在隐约的幻听中有人呼唤着他的名字,托尼眨眨眼,他为自己准备好推迟到早上的晚餐,给海鸥也摆了一个小碟。

地板在老人的走动中发出吱吱狃扭的声响,他坐下,给海鸥和自己倒了两杯红酒,他轻轻碰了一下杯。

太阳越过了地平线,映射在平静的没有丝毫波澜的海面上。

霞光万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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